断壁残垣里的记忆(第2/2页)
来。
漫天飞雪的冬天,很美,打完雪仗后的我们,围炉赏雪。父亲打猎而归,提着或多或少的战利品,将之煮一锅热气腾腾的美味,其中的精华,孝敬给长辈,剩下的,尽量让子女享受舌尖上的舞蹈。父母总是浅尝辄止,哪怕美味送至他们嘴边,惹来的,大都不是什么表扬,而是‘吃你的!我自已会吃!’一声斥责,让脆弱的童心和孝心蒙上满满的委屈,哄一句,心情又大好,我们大朵快颐,父母则笑得阳光灿烂。
而当我们有病时,会急得长吁短叹,甚至以泪洗面。父亲性格内向,太过糟糕的情绪一般不会表现出来,有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,我看见军人出身的,钢铁般坚强的父亲,没了一惯的气宇轩昂及钢强,女人般的,在厨房里悄悄抹泪,那是弟弟开车不慎,肠断于病危中。
我看见,我们姐弟三个每天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,又一个一个相继而归。
我没看见时光怎么流逝,却看见,父母突然之间不再年轻。而姐弟也长大了,相继参加了工作,两人相约而归,一个如出水芙蓉,一个若玉树临风,我这家里唯一的读书郎也长成了大姑娘。父母看着我们姊妹三个相亲相爱的身影,眼神里流淌的,是满满的、慈爱的温柔。
我看见,一个早上背完二三篇课文后的自已,站在地坪边,跟对面的青山和一曲刘山姐对歌,心里想着的,却是哪天要翻过对面的最高峰,去看看太阳的落脚点,还有那儿的人们,是怎样的熬煮春夏秋冬。
我看见,别了校园的自已,终于挣脱老屋怀抱的温暖,将自已放飞成了打工大潮中的候鸟,直至嫁为,从此,老屋里或温馨或伤痛的记忆,成了我夜夜梦里思乡的主旋律。
我看见,自已伤了累了想家了的时候,便飞回老屋疗伤,而一次次的相聚与别离,带来的,可能是更多思念的伤痛。
因为,年年检修的老屋,日迁风烛残年,墙上的裂口,如老人缺了牙的牙床,已关不住风。比老屋老得更快的,是我的父亲,黑发被生活覆上了抹不去的秋霜,挺拔的身材被咳嗽折成了弯弓,咳嗽声盖过呼啸的山风,固执着不上医院的性格,依然硬过大山的脊梁,一任风烛残年里的生命燃烧得快过火箭,我们想挡,也挡不住,泪水在心里淌成了哗啦啦的小溪。
六十多岁,父亲离开了他深爱着的我们,离开了他亲手所建的老屋,也永远离开了人世间。
之后,我日夜服侍了三年的太婆也走了,喊不醒,也哭不回来了。老屋那时没倒,我却分明感觉倒了。
赌物思人,站在老屋,会听见父亲打猎而归的足音,会听见太婆叫桃花桂花的声音(太婆叫我桃花桂花),会听见我们合家欢笑的声音……
没人再愿住在老屋,离了人的老屋,没人再为之梳妆打扮,老屋没精打采、蓬头垢面的。后来,索性成人之美,化作春泥更护花,与风雨发生了还原反应,成了眼前的断壁残垣。
明年、后年、大后年,这儿,将是树木和花草生长的天堂,因为,有老屋的断壁残垣为之贡献足够的养分和热量,就像老屋里逝去的老人,人走了,一分也不带走,将所有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无私地留给了后人,为后人的幸福生活保驾护航。本书首发来自,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