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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七月半(第1/3页)

    七月十四,是生人祭奠逝者的日子。化了灰的纸钱一堆一堆立在墓碑前,密密匝匝的坟包当中有处空缺,是新挖的坟坑,尚无人落葬。

    曲衡波裹着破草席躺在坑底酣眠,身边散落着几枚铜板,是她留下的过路钱。

    今晚,有故人久违入梦。

    她用柳条给义母编了一个花环,飞奔上山坡,定心跟在身后,义母在坡顶休息。从她记事起,义母就时常需要休息,不能走太远的路,提不动很重的东西,甚至没办法大声说话。

    搬到山中以后,她照顾着义母和妹妹,每日所做无非练功和杂活。她被村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:他们觉得她穷,家里还有一个快要死掉的女人。她都不怕,她相信,义母马上就会好起来。

    坡很陡,她开始有些气喘。定心在她背后哇哇大叫着什么,她听不清楚,转回头去也看不到妹妹,她咬着牙跑到了坡顶。

    “等我们回家,就给你打把真正的刀。”义母的手温暖柔软,她把曲衡波揽在怀里,讲了一个故事。那故事是说什么的?直到她给义母戴上了花环,都没能想起来。

    背对着曲衡波的义母一动不动,她开始着急:“娘!娘,你喜欢吗?”女人瘦削的肩膀像腊月里的山丘,在风刀砍削下岿然不动。曲衡波绕到她的面前,把垂在她面前的乱发理开:“累了我们就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她理了一阵子,发现那些头发还是乱如蓬草:“娘你等着,我去找定心要梳子。”

    “回去?”女人气若游丝,却狠狠捏住了曲衡波的手腕:“回哪儿去?”那些头发再不需要曲衡波打理了。它们分到两侧,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。

    “咣啷!”抱在怀中的短刀滚落,曲衡波坐起身来,心跳得教她感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要炸裂。

    树上的乌鸦啼了几声,天上无月,空中无风,沉闷得连杂草都不再摆动。她盯着乌鸦,忘了为什么回到并州,忘了自己为什么睡在坟坑里。

    一只女人的手,蓄着尖利的指甲,干瘦到可以看清每条经络,它包裹住了自己的心,先是极为轻柔地按|压下去,然后指甲尖嵌入了血肉里。

    曲衡波还在等那只手把她的心捏爆,像肉摊的屠夫捏爆不新鲜的猪心,引来路人欢呼叫好那样,她想寻个了结。

    “蒿里谁家地?”

    悲歌在空中回荡,伴有几声击筑清响。

    有人唱道:“聚敛魂魄无贤愚。”

    曲衡波迅速揭开席子,屏气半蹲,贴在墙壁上。她听到一个女子的脚步声,应当属于这位歌者。还有一个男子……

    “鬼伯一何相催促。”

    不,至少有三个男子。

    “人命不得少踯躅。”

    歌声一落,杀声四起。曲衡波攀上土壁,细长眼眉露在外头仔细观察。有一男一女身着素服,披麻戴孝,被两个黑影纠缠。他们未携带兵刃,而少女的武艺堪堪自保,几个回合下来,二人皆是左支右绌。

    帮,还是不帮?

    曲衡波知道近日官|府对私斗盘查甚严,就算是在野地,也保不齐会招来夜巡的武卫。心中还在盘算,她已行动起来,一脚蹬出坟坑,推刀出鞘。

    两个黑影听到异响,不由分神,男子抓到机会挥拳而上,直击一人鼻梁,黑影根本无暇挥刀,被砸得满面开花。男子改拳为掌,朝黑影持刀的手腕翻覆两掌,夺下他手中横刀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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