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成二十六年秋，乱世第四年，八月三十一日傍晚酉时。天中城内永昌大街。

    太阳就要落尽却仍未尽。

    楚江沅坐在永昌大街边的一块上马石上，想在今晚走前，再多看一眼这以前从没在意过的天中城内的无限繁华。

    卫言璧的信里说今晚戌时在永昌大街边的汤城轩见面。

    这时距离戌时还有一个时辰，他刚从十一年前去过的太学那里赶过来。

    那年夏天的那天，卫言璧带他走遍太学园子，在翠羽轩吃了一顿午饭，还带他去了她去过的一个小书馆。

    只是时至今日，他走遍了太学南门右转的那条大街，还是没有找到当年记忆中的那个书馆。

    十一年了，很多事情总会变的，楚江沅这样安慰着自己。

    这让他不由回想起这些年的过往，于是那句话浮现在他心头：“我亦飘零久，十年来，深恩负尽，死生师友。”

    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，一切就像是一场做了十几年的梦。

    他好像自十九岁头上就睡着了，这一睡就是十三年。

    做梦太累了。梦里仍还年轻的他拼命的跑啊、逃啊，却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后来他飞了起来，飞了很久,也飞了很远。可是在梦里能做的所有事情里，飞才是最累的。

    现在梦醒了，他也早已过了餐桌上有只鸡就一定能吃到鸡腿的年纪了。他开始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，要去见谁。

    他欣慰于自己还有想去见的人，这样就永远不会觉得孤单了。

    那是个常常在梦中轻声呼唤着的名字，那是个总是在梦中浮现的背影。那个年少时一直坐在他前面，整个私塾里最是直挺着腰背听先生教诲的背影。

    她会过得好吧？楚江沅忧心忡忡的又在揣度。

    直到他看时辰差不多了，才走近了早已打探清楚方位的汤城轩门口。

    他前后左右张望，心里扑通乱跳，生怕自己错过了卫言璧走来的身影。直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。

    她周身黑色长裙，长发洒落，摇曳着向他走过来。

    像是生命早已描定她的式样，是他在梦中美丽的想象。好像这十几年从没流逝，一切都回到他初见她时的那个十三年前的秋天。

    她好像看到并认出了他，招了招手。

    楚江沅看过去，回应了一个招手，胆怯又羞涩的偷偷的又多看了几眼。

    汤城轩好像很火爆，纵使楚江沅已经早到并且领了号牌，还是要排队等候。于是他们并肩坐在了汤城轩外那摆着供客人等候的窄凳上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。楚江沅小心的坐着，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卫言璧的侧脸。

    “走走吧。”卫言璧也觉察到了这微妙的气氛，先站了起来说道。

    他们漫无目的的来去踱步，最终还是回到了汤城轩前面的桌椅上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次有了桌，似乎缓解了他们的局促和不安。

    “你信里说要出城谈生意，昨天才回来的。怎么样，路上累么？”楚江沅终于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卫言璧轻声答着。

    楚江沅早已心神迷离，脱口又小心道：“你，可已婚配？”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唐突的问出这个，可话已出来，哪能收得回去。

    “这是女儿家隐秘。”卫言璧轻声道。

    楚江沅已然察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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