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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笑着闭上眼睛。
等今夜过去,一切都是新的。
背后,才喝空的纸杯被风吹倒,在塔台上轱辘划了半圈。
无法察觉的力尽松懈,思绪远去,言语失声,黑色的裙角似海鸥展翅的翼尖,在海上掠起一团玉白。
坠落。
水花绽放随即又枯萎,海面重归宁静,一切了无痕迹。
海鸟在灯塔周围盘旋不散,反常地缄默不鸣。
霞与墨色再一次交汇在空中,天边最后一丝夕阳的光辉也消沉下去
仿若一声,贾努阿的叹息。
1814年,意大利,热那亚。
黎明前夜。
天象异常。明明已是二月的尾巴,分属地中海气候的热那亚却气温骤降。原本温和的冬雨,眨眼间变成纷飞的雪花。
小巷的尽头,隐约有影子在踉跄穿行。
黑影步履轻浮,幸亏能时不时伸手借着两边老旧的墙体力扶正身体,这才避免和脚下寒铁般的石板来个亲密接触。
等它蹒跚着趟过狭窄的巷弄,开阔地的冷风立即送上刺骨一击。
雪花被冬风当做礼物灌进领口,接触皮肤的瞬间,便被高热的体温烫成一抹水痕。
黑影站在岔路口,猛地合拢衣衫,哆嗦着向夜空抬起头。
灯笼塔的光柱划过夜空,连雪落下来都是亮的。尽管黑影佝缩着身子,并不难辨认其高挑的男性身姿。
一位醉酒的回家男子,在冬夜的热那亚小巷里出现,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男人卷曲的黑发杂乱地顺着抬头动作垂在脸颊边,一双迷离的眼散懒地睨着空中的灵。他的整张脸不再年轻,构筑面部的线条仿佛蕴藏着许多故事。不知究竟在酒馆灌下多少杯,他颧骨高地上正晕染着鲜艳的潮红。
一大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。再次直面冰雪刺激,连他眼底的醉意都冲淡不少。
“哟,下雪了。”
男人摆摆头,恢复些许神智,开始扫视四周,确定方位。
夜间巷弄里的能见度不高,只看四周被海风侵蚀剥落得略显不堪的墙体,轻易就判断出这里绝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霉斑和腐朽的腥味在清醒过来的感官下无从遁逃,来路上下行不到几步就塌陷的台阶里积聚着不知来路的污垢,破败的窗台上百叶缺根少横
骨子里的熟悉,令他几乎不需要用眼睛看清,就能知道被隐藏在夜色下的部分。
男人慢慢站直,酒气和思绪一起在脑中翻腾出一片晕眩。
破败不堪的屋舍绝不与他相称,但这份该死的既视感又是从那蹦出来的
远处,海浪拍打两道防波堤的声音根本逃不脱他敏锐的耳朵
想起来了。
“原来是这里。”
他嘴角溢出几分嗤笑,站直的身体瞬间被散漫侵蚀,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懒洋洋的味道,只有黑色的眼眸里满布冰寒。
戒尺、皮鞭,小提琴、曼陀林,咒骂、哭喊
早已远去的记忆再次顺着尾椎骨,和着远处海浪冲击声又一点一点浮现。
远离这片禁地几十年了,不想一次酗酒,还要为锁在身体里回家的恐惧买单。
谁会知道呢
在意大利声名远播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,只能在深夜买醉
谁会了解呢
提琴大师就出生在这片贫民窟里。
谁会在意呢
他的过去,或许不如一只耍马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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