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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节(第5/5页)

    擎盖已经严重变形,不知从哪里冒出浓烟。

    我几疑自己是在梦游。

    我甚至没有察觉出自己腿上的剧痛感,整个人都只是木然的盯着那出事的车,驾车少年的脸和那带着死亡气息的目光,还有他这样决绝的求死行径,都无法真实。

    都不知过了多久,一群人抬着担架匆匆冲过我的身边。

    担架上的少年双目紧闭,额角的深红色血泉,像无法止住一般,一路滴落。

    但他表情安详,宛若熟睡。

    他死了

    我全身都发起抖来。

    直到感觉有人在我面前弯下腰,浑浑噩噩间,看到一张年轻却沉稳的男人的脸。

    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彦景城。

    他叫人把我一起带回了医院。

    我多次软组织挫伤,手臂刮去一块皮肉,右腿骨裂。

    虽然不是什么大伤,但彦家还是给了我最好的医护安排。

    我进院后才知道,海边那巨大的白色建筑本就是私人医院。

    我住在漂亮干净的单间病房里,脑袋却一片混乱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连着两天都没有任何人与我交流伤后的事宜,来换药的医生护士也只是例行公事,一个个口风极紧,我在她们嘴里连那个驾车少年的生死都问不出来,再加上学费的事尚未解决,腿一时半会还无法下地,简直郁闷得要抓狂。

    第三天的时候,彦景城出现了。

    那时我不知道他是彦一的小叔,只知道大家叫他彦先生。

    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和他打招呼,虽然是人家撞伤了我,但因为人家态度好,我就怂得不行。

    他拉开一个扶手椅坐下,从无框镜片后安静的打量我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,也不知道如何开口,索性也打量起他。

    那天他穿着一件银灰的衬衫,黑色的西裤。虽然是大热的天气,但他的领口袖口仍然扣紧,显得精致而一丝不苟,仿佛夏天在他的世界之外。修得短短的头发根根竖起,使他在儒雅中多了一点点隐约的强硬,但仔细看,那强硬感又似乎只是幻觉。

    他长得不算很帅,可是看到他的人,大约都会有一种奇怪的信任感。

    我正出神的想,对面的彦先生突然开口,声音温和:“程小姐,你是城人”

    我本能的“啊”了一声,点头。

    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一句。

    他点点头,缓慢而轻柔地说:“我想与你谈一桩生意。”

    半个月后,我被获准可以下床走动。吃过早餐后,我慢慢的沿着墙,踱到走廊尽头的病房。

    房门是乳白色的,光洁如新,门口坐着两个人,看到我,只飞快的抬了一下眼,并没有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大概是彦景城交待过了,我是带着任务的特殊的人。

    真像演电影,我自嘲的想。

    那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两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,两人都紧盯着屏幕,屏幕里显示的是病房内的景象,他们就负责盯着一刻也不能出意外。

    我也低头去看。

    只看了一眼,我就怔住了。

    房间里的一切比我住的那间豪华十倍,但是,这都无法吸引我的眼球。

    那个少年出现的地方,大概所有的背景,都只能黯然失色。

    哪怕此刻,他只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。

    一个美丽的石像,毫无生气,却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我想起彦景城对我简单说明的情况。

    十八岁的彦一,患有严重的抑郁症,带自杀倾向。他是被强制入院的,因此随时都有可能自残或逃跑。

    而彦景城选中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,我是城人。

    彦一就在城长大。

    他十二岁才被父亲带来香港。

    他想家。

    我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,内心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。

    我想见见他,如果可以,想和他说说话。

    想告诉他,我明白他的感觉,我也想家。

    我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绿色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的酷暑,空调带来的恒温感和桌上的绿色植物使人感觉如在春天。

    我慢慢的走到彦一的床边,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。

    我吓了一跳,但随即发现他并没有在看我,他只是木然的盯着天花板,深黑的瞳孔里,甚至看不到一丝波动的微光。

    我站在床边仔细的看他。

    他的皮肤非常的白,白得让人有一种接近透明的错觉。睫毛长而卷曲,覆着毫无生气的大眼睛,俊秀挺拔的鼻梁是五官里唯一不那么阴柔的部分,淡色的唇有些失神般的微张着,露出一线洁白的牙齿。

    他真的长得很漂亮。

    漂亮得像个橱窗娃娃。

    一个长得这样漂亮得几乎混淆了性别的少年,有时会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。

    这大概就是他驾车向我冲来时,我一眼触之,脑海里本能的闪过了鬼魂这个词的原因。

    冰凉的液体顺着导针一滴滴进入他的血管里。

    他的面上,没缠纱布处,浮着一层细密的汗。

    我刚刚奇怪这样舒适的室内温度,他怎么还会热,蓦然间惊觉过来,他在出虚汗。

    柔软的同情感牢牢的抓住了我,很奇怪,从受伤开始,我似乎就没有恨过这个肇事者,而此刻,更是只想着怎样才能安全的靠近他。

    他十二岁前都在城生活,只比我小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