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 关铎 Ⅲ(第1/6页)
暖暖的熙风吹动窗纸,被晒得睡着了的花香鸟语,懒洋洋地敲响谁人的梦乡。
从极遥远的地方,有战鼓号角的声响,斜卷的大旗,夹杂着渺不可闻的喊杀。像是忽然拉近了似的,无数的士卒列作一个个方阵,林立的戟戈耀眼而闪亮,就在他们的对面,成千上万的马蹄奔驰在黑土地上,卷起无边无际的灰尘。
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近在眼前,蒙古人的骑兵呼喝着举起长长的标枪。“杀,杀,杀!”这声音震耳欲聋,他握紧了长枪,做好战斗的准备。忽然,一柄马刀从后刺入,刀尖露在他的胸前。他愕然地回过头,看到裹着红巾的士卒因仇恨而扭曲的脸:“他不是我们的人!他不属于这里,杀死他,杀死他!”
无数的人包围了他,他惊恐地看着他们,很多熟悉的面孔:陈虎、文华国、赵过、洪继勋。昨天的战友反目成了仇雠,无数的刀迎着阳光举起,那么刺眼。
邓舍蓦然醒来,出了一头冷汗。刺眼的阳光逼得他下意识伸手遮在脸上,身子底下舒适的床褥提醒他:他还活着,快跳出来的心脏,缓缓落回了原位;他头痛欲裂。被窝很热,因为不止他一个人。邓舍盯着仍在熟睡的那女子了会儿楞,有点面熟。
他记起了昨天的酒宴,她是宴席上服侍他的婢女。邓舍翻身坐起,鸟叫声声。他起来的动作太大,带醒了那个婢女。婢女睡眼惺忪地,大概也是刚做了个什么梦,呆了片刻才回到现实。看到邓舍的目光,打了个激灵,她是趴着睡的,忙爬了起来。
婢女比主人起得还晚,就有点儿过分了。她紧张地脸蛋通红,小声嘟哝了句:“将军,……”慌慌张张地下了床,随便拿点东西裹住的身体,转过身,仓促地福了福,“将军要起来么?奴伺候将军穿衣。”
邓舍挥挥手:“我自己来。”捏着太阳,他费劲地回忆昨天的酒宴。只记得诸人轮番敬酒,最后一杯酒似乎是关铎敬的,再往后,一片空白。甚么也想不起来。
他这边儿出神,那边儿婢女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彷徨而局促,道:“奴给将军打水洗漱。”好歹找了个活儿,三两下穿上衣服,转身出去。邓舍叫住了她:“这是在哪儿?”
“在将军的府里。”那婢女答道。
“我的府里?”
“平章大人赏给将军的。”
意料之中,关铎总不会叫他住在宫里。邓舍披衣来到窗前,打开窗往外看,院子不小,假山清泉,三四个仆僮正在打扫卫生。走廊过道上,站着十来个士卒,都是他的亲兵。
“毕千牛呢?叫他过来。”邓舍隔着窗户,招呼亲兵,道。
“是,将军。”瞧见邓舍醒了,亲兵们分成两拨儿,有一溜烟儿去找毕千牛的;有跑过来报告事情的:“上午关平章派了好几个来,说将军一醒,就请快去见他。”
“说甚么事儿了没?”
“没有。”
邓舍恩了声,表示知道,亲兵要退回岗位,邓舍想起件事儿,问道:“昨天我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的?”
“两更前后。”
邓舍很无言,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刻,刚点上蜡烛。夏季天黑的晚,也就是说,至多刚刚一更。一更到两更,两个时辰,都在宫里做甚么了?说甚么了?邓舍酒后一般只会睡觉,他希望这次也是。
他娘的关铎,给老子下马威么?才入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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