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 巡抚(第7/7页)
难以为后来者戒。前宋名臣范文正公言道:‘一家哭何如一路哭?’小仁是大仁之贼。”
“若是为后来者戒,此举倒也不算过分。”洪继勋顿了顿,又道,“等到将来处置莱芜贪腐官员之时,主公可别忘记了,务必需得吩咐赵左丞在文书中把这一点说明。以示主公之深意,以宽臣子之忧惧。”
邓舍点头答应。
洪继勋看似没有甚么别的意见了,文华国突地冒出来一句,说道:“先前听主公说:‘当官不为民做主,不如回家卖红薯。’端得好言语,似乎民谚。恕臣不识字,只是不知‘红薯’是为何物?”
原来,当时还没有红薯传入。
邓舍哑然,呆了一呆,含糊带过,随便觉了一种吃食,说是别称。文华国叹道:“主公博学。”邓舍不免心虚,不愿在此话题上纠缠,说道:“我是这样想的,莱芜官员的渎职、贪污,绝非个案。料来山东各地,远至海东州府,此类的事件定然也会还有很多。即便现在没有,以后也会有。为澄清吏治,是不是可以想一个办法?形成制度。有则纠之,无则杜绝。”
“主公的意思是?”
“制度的完善不是一朝一日,现在我也没甚么特别的办法。通过派阿过去查处此事,我突然想到,何不以此为例,由行省、行御史台分别举荐出一批官员,以为巡游各地,抚军安民,并总揽督理地方之吏治?
“大事奏裁,小事立断。专责抚农事、安生民、纠风纪、劾贪渎。若有地方官不称职的,也不用等到考核,可以及早现,及早黜罚。而若地方官卓异的,也不必再等到年考,同样可以及早现,及早拔擢。且若遇到乡野贤人,也能及时地向我推荐。不使人才无用。先生以为如何?”
洪继勋熟思良久,说道:“听主公之言,似乎此便如汉之绣衣直指、隋唐之监察御史。诚为良法也。不知主公打算以何名之?”
“便以‘巡抚’名之。”
“拟遣谁人专责?”
“暂打算调方补真来益都。并选行省、行御史台五品以上官员十人。分作两队,一队巡抚益都,一队巡抚海东。”
“一次的巡抚时间以多久为好?”
“长则年余,短则数月。不经我的命令,便一直巡抚下去。一批巡抚罢了,可以接着再换另一批巡抚。”这却与汉朝的绣衣直指,隋唐的监察御史有所不同了。负责巡按州郡的官员是灵活的,是机动的,是随时可换的。似乎更能杜绝人情,更好地挥监督地方的职责。
洪继勋道:“调方补真来办此事,最好不过。巡抚时间不定,也很好。臣位列宰执,不能及早地想出办法,来杜绝地方官之贪污、渎职,已然罪莫大焉。今主公既有良策,臣当全力配合。”
邓舍笑道:“海东州县数百,你怎会能一一看的过来?错不在你。你既然赞同,待到明日,也便一并将此事办了吧。即文召方补真来。”
方补真喜欢“喷人”,平素看起来,文质彬彬,脾气一上来,连邓舍他都敢照“喷”不误,何况别人?洪继勋对此人,也是久有领教。用他来办此事,真是得才所用。文华国在一边儿暗中想道:“也不知有多少可怜虫,将会因这道任命而要把乌纱帽子丢掉。”
洪继勋应了声是。
邓舍两件事情交代完毕,以手掩口,打了个哈欠。堂外夜沉,将近三更了。王府中四外寂静,万籁无声。唯有摆在墙角的火盆,偶尔爆出个火星,点“兹兹”的声响,清晰可闻。文华国识趣,说道:“若无别事,臣等便告退了。夜已深,请主公早些安歇。”
“好。你们也回去,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臣还有一事。”
“噢?先生有何事?”
“说是一事,实为两事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数日前,罗家娘子与颜家小姐已来到益都,且已住入主公府内。颜家小姐是颜之希之女,乃堂堂命官之女。主公私下接她来入王府,不知打算如何安排她?此事关礼仪。颜之希虽不问,臣却不能不问。”
洪继勋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、恪守礼仪的人,他这么问,分明别有目的。
不过,此事也确实与礼不合。邓舍心中理亏。其实,他接颜淑容入府,只不过是因为当日匆匆一别,多月不见,委实太过想念,所以接了来,一解相思之渴。要说他知道不知道不和礼制?他知道。但是他是谁,燕王,海东之主。礼仪,是给不得不遵守的人设置的,不是给他设置的。
如果真的说礼仪,王夫人是敌国之正室、李阿关乃臣下之妻。王夫人倒也罢了,他把李阿关收为姬妾,合适么?或许,刚开始的时候,他还有些不适应,有些自责,还是很在意的。但是掌握权力日久,习惯了高高在上,习惯了权力带来的特殊,展至今,他根本也就不在乎这些了。
他的地位决定了,他有权力不在乎。
但是这话不能直说。听了洪继勋的质问,他勉强答道:“我接颜家小姐入府,可不是为了我,而是为了阿奴。阿奴有孕,又与颜家小姐交好。故此,我把颜家小姐接了来,也好阿奴有个说话的伴儿。”
“然则,请问主公。打算立谁人为妃?”
洪继勋问出了第二件事。这也是他对“立妃”人选的第二次直问。邓舍沉默了一会儿,回答出来了一个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