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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章:美酒尚可温(第2/2页)

    

    又听一声爆吼,那道雷火天龙与十万雪剑硬拼最后一记,双方同同消陨。

    “呼,呼,呼......”独孤茹雪持剑而立,胸脯起伏,面色惨白,刚才那一剑耗尽了她所有内力,此时更是气血翻腾激荡,整个人都觉得一阵空虚,直欲晕倒。

    擂台塌碎,陈乾元拖剑而来,剑尖在碎石上擦出刺耳的声音。“你,还行不行?”他轻声问道。自己在幽冥涧地下的英灵墓中,被帝猊丢进血池中淬炼体魄,平时倒不觉得什么奇异之处,而今天这一场痛快大战,他才是感受到了自己体魄的强大,不论防御力增强了多少,仅是体能和内力都增长了不少,不然这一场耗时极长,又费尽心力的一战,说不定自己和独孤茹雪的情况差不多。

    “我还能......”最后一个“战”字还没说完,独孤茹雪就颓然倒地,昏死在了碎石之中。虽然她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受什么伤,可是却将自己所有精力都榨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“独孤家的剑,风采依旧啊。”青莲剑仙感叹一句,牵马而去。

    当年败那一剑,还会再败吗?

    陈乾元仰首问苍天,飞雪簌簌落下,有些冰冰凉凉的寒意。四十年前,独孤家败给无剑术一剑,而今日,独孤家又败了一剑。

    十万飞雪落下,白茫茫一片,可在这一片雪白之下,又埋藏了多少难以分解的仇怨恩情。

    众人沉默,天地静寂,陈乾元收剑回鞘,慢步走向昏倒的独孤茹雪。白皙素脸上沾着雪花,嘴角挂着血迹,陈乾元心中忽而一痛。

    她再强硬,再这么横扫江湖,她终究是个女子呀。

    江湖,是男人的江湖,女子闯入其中,又有多少的悲欢无极。

    

    大雪满天山,风韵犹存的独孤玥对着那个世世代代留存下来的“剑”字,静心打坐。

    大雪满姑射,飞仙石上一尊雪人安静坐着,淡看江湖。

    大雪落满江湖,白茫茫一片,真是干净啊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一笑泯恩仇。你说,一酒能否忘却当年的败剑?”

    这是比剑归来,独孤茹雪对陈乾元说的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雪压红尘,月色也有了浓浓的寒意,还是老庭院、老树、老酒,可是,这两个昨日的人,还有昨日的心思吗?

    陈乾元沉默举杯,有雪花飘进酒水之中,迅速消融,仰头饮尽盏中花雕陈酿,他不敢去看独孤茹雪,只能仰首看着那轮光影淡薄的明月。

    “月寒之时应饮酒。”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,师傅总会在月寒之夜温一壶酒,与自己两个徒弟对饮。那时,师兄弟二人还不懂,只知道酒很辣、很烈,每一杯喝下去,浑身都有热气直窜。

    小时候不懂,慢慢长大,他们也渐渐懂了。月寒之夜,不是师傅感到寒冷的时候,而是师傅沉湎于回忆的时候。

    师傅是在怀念当年的什么故事呢?

    陈乾元一直不了解,直到昨晚那一壶花雕入喉,今晚这一壶花雕温酒。仗剑江湖平生意,可是在你的身后,又有多少难为人知的心酸故事。或许,天知道,雪知道。

    独孤茹雪轻轻将一丝鬓角青丝捋过耳后,面色有些病态的白,是白天强力斗剑引起的虚脱还没恢复,“真不知道,我母亲和你师傅他们当年那一晚喝的什么酒?”

    “也是花雕。”一直沉默的陈乾元终于开口,斟上一杯美酒,“师傅这些年,只喝花雕,说是怀念两个故人。”

    “怀念故人?”独孤茹雪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那他这位天下第一剑客,可否怀念过败倒在他剑下的对手没有?”

    陈乾元摇了摇头,“我不知。”

    大雪茫茫,两人相对无语,只有一盏一盏酒水滴溜的声音在响起。

    唰!

    九天之上,一道凛冽的剑光破空飞来,斩裂白幕一般的飞雪,直朝二人袭击而去。

    陈乾元和独孤茹雪都是“势”境高手,感觉灵敏,只见两道白光冲天而起,气势昂然,将那一招破解。

    “请问阁下是何人?”陈乾元持剑而立,朗声发问。

    可是,回答他的又是一道剑光飞来,比之前那道更迅疾更猛烈。陈乾元和独孤茹雪对望一样,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,善者不来,对方一定是高手。

    身形展动,秋水飞雪两剑递出,两道通天剑光犹如夭矫天龙一般延展,暴烈无匹,冲天迎击而去。

    嘭。

    剑光斩剑光,飞雪爆散一片,激荡乱飞。陈乾元和独孤茹雪站在漫天乱雪之中,警惕着来人。

    “跟我走。”不知何时,一道身影浮现在了陈乾元身后,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,那人一掌就按在了陈乾元肩膀之上,陈乾元顿觉浑身气力乍泄,被那人提着疾飞而去。

    飞雪依旧,天地又归于静寂。

    独孤茹雪站在风雪之中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救他?不救他?

    拔剑四顾心茫然!

    沉思良久,独孤茹雪慢慢将飞雪剑收回鞘中,重回石凳上坐着,纤纤素手把起酒壶,细细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花雕酒。

    大雪寒月照老树,老树青石伴伊人。

    美酒还温,是之前陈乾元温的那一壶酒,饮下一杯,独孤茹雪心中有暖意升腾而起。

    再饮一杯?不,不饮了,那支影把盏的伊人已经仗剑而去了。

    美酒尚可温,饮酒的人却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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