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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五十三眉骨吊愁掩语休,云霄可见清光目(第2/2页)

    走进柳枫的内心,踏入柳枫的人生。

    曾经,她与柳枫同样憎恨那个杀人真凶,更希望柳枫大仇得报,心里得到解脱。

    曾经,她希望自己带给柳枫的,不再是寂寞,孤独。

    曾经,她希望柳枫因为自己会将展颜微笑持续到底。

    如今,她却只有独自哀伤,哭泣。

    要她出卖华山,她做不到。

    要她隐瞒柳枫实情,与她而言,是无比痛苦的煎熬。

    她忽然觉得世上最痛苦的不是生离死别,而是像她这般无法选择。

    如果死亡真的可以解决一切,她宁愿选择死亡。

    但是死亡并不能解决一切,她不能忍受柳枫再次孤独。

    亲人相继惨死,自小长在深山,无人说话,无人倾诉,生命当中唯有复唐重任为念。

    柳枫的人生太多孤独,假若再有一件事与他生命中出现,他会更加孤独冷漠,也许会比当初更疯狂。

    那样的柳枫,还是柳枫么?

    一个人如果没有了人性,被迫泯灭良知,终日与行尸走肉何异?

    天绍青仰面望天,眼泪又一次哗啦地流出眼角。

    她忽然觉得她什么也做不了,扭不回局面,改变不了所有,就连成亲嫁人,流浪天涯都成了束缚,掣肘。

    与柳枫成亲,不能。

    改嫁他人,更做不到。

    这件事可以隐瞒柳枫多久呢?她不知道!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,似乎帮不了柳枫,帮不了华山卸掉不仁不义,帮不了任何人。

    自己活着,是痛苦。

    死亡,更难以抉择。

    她实在不能忍受自己死后,柳枫重陷孤独,再过杀人复仇的生活。

    于是整晚,她俱都坐在一棵树下,无助地哭泣着。

    时间久了,哭声成了抽咽,就是清晨天亮,她也未觉。

    柳枫正与李泗义从地上坐起,刘寒便疾步奔跑过来道:“柳哥哥,你快看,姐姐又哭了。”

    刘寒此番焦急心慌,引得柳枫极为吃惊,闻听此言,立刻翻身跃起,心中陡然一震。

    天绍青就在距二人百丈外,他走过去的时候,天绍青正坐在草丛里,双手擦着脸颊上的眼泪。

    柳枫看着她,道:“青儿,你哭了?”

    天绍青慌张道:“没有,我没有哭,柳大哥,我没有。”起身后连向柳枫摇头,见柳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,连忙避闪开他的目光,用衣袖在脸颊四周猛力揉搓,试图把未干的泪痕擦净。

    柳枫移步踏过来,却教她直往后退,神情只管躲闪着柳枫,引得柳枫心中大讶。

    柳枫一步一步走向她,紧盯着她,将自己手臂伸出来,轻声道:“手拿出来。”

    天绍青面对他伸过来的右臂,退后一步,呆道:“我——”

    柳枫语气放低,温柔道:“手……”遂上前一步,拉住天绍青道:“青儿,为何你总是心神不定呢?”

    天绍青却吞吐作难,答不上话。

    柳枫没再说话,径直转身道:“我们现在就上山吧!”说罢,拉着她直奔山顶而去。

    因有了李泗义的沿途陪侍,那些守山的岐王府士兵自然不再阻挠,柳枫二人一路顺畅,到达峰顶。

    正如李泗义所说,天一老人八年未归,不在山上。整座山顶,那几间简陋的石室及外间房舍是掩不尽的荒凉,房舍处于风雨飘摇的峰顶,里面陈设十分简陋,多半已落有重重的灰尘,四周一片萧索,杂草丛生。

    打开一道简易石门,正是柳枫读书的地方,从一处石壁所嵌的夹层暗道里,除了医世典籍,就是治国平天下的杂书策略。

    九岁至十八岁,多年以来,柳枫便是在这石室里渡过,他满是感慨地说道,每天六个时辰看书,四个时辰练功,睡觉休息与别的事物一概在余下两个时辰内做完。

    这九年生活,依旧每天面对荒野残风。

    山顶不远处有处湖,天一老人年近百岁,喜欢像智者姜尚那样整日坐在湖边垂钓。

    他的鱼钩亦同样是直个直钩。

    柳枫道,师父磨练的正是耐力和心情,以及对自己所学的期望。

    到了他十八岁那年,师父便不再钓鱼了。

    这几年的生活,有孤独,有欣慰,有寂寞,亦有期望。

    天绍青静静地听着,也没插话。

    石室中,两人紧紧相依。

    两天后,二人大婚的消息便传了出来,是由李泗义着人带话传回岐王府,柳枫与天绍青欲在太白山上拜堂,日子选在三天以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