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玉躲闪不及，痛呼出声。

    想要后退，空山却已经出现在背后，用木剑抵住她后心。

    “今日我要教你的便是敬畏。”

    木剑无锋，在空山手中偏偏有了棱角。

    斩在手心的一剑，并没用全力，还收了势。依旧在掌心留下一道细长红痕。斜斜横在原本烧灼出来的红痕上，有几分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宁玉垂头看地面。

    今天的风格外喧嚣，不过一会儿工夫，就已经吹了满地叶子。

    “敬畏……”宁玉向前一步，避开木剑锋芒，这才转身。

    “是什么？”她问，不知为何有几分平素没有的咄咄逼人意味。

    “天地，大道，纲常。”

    空山一词一顿，满身正气。

    这样的话听在耳中，如同笑话。

    “天地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大道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纲常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三个问题，提问的小姑娘仰头看正当年的修士，眼中没有困惑没有不解。

    “它们是什么？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规则，生而为人必须遵守的规则。”空山想这样说，却没说出来。

    小姑娘实在是木讷愚钝，身上的天青色门派服更是给她平添几丝安静。小脸圆乎乎，五官都挤成了一团，一副没张开的模样。

    遥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，空山惊觉五年过去，小姑娘几乎没有成长。

    唯有一双眼睁开的时候让他想到无数夜晚都参不透的天地玄机。

    那双眼，黑亮黑亮，别有一番神采，长在这张脸上委实有些屈就。

    偶尔，空山会以为那里面满载星辰。

    每一颗星子，都是一个疑问。

    “天地是什么？大道是什么？纲常是什么？”小姑娘久久没有得到答案，以为对方没听清，又问了一次。

    声音不疾不徐，不像在困惑，而是讲述。

    这些宁玉不感兴趣，她只是要问一问。

    空山莫名其妙的全身一震，有和师父坐而论道时的感觉。

    长者问出浅显的问题，让他回答。本是极容易回答的问题，可转念一想，又觉问中有问，话中有话。

    于是他慎而重之：“天地便是天地之间。大道是规则。纲常……”

    空山忽觉好笑，他怎么就如老学究一般想要教导小姑娘这些东西。

    “纲常是人们强加的规则。”

    天地本没有规则，规则禁锢的是人心。

    道，不是规则。道便是道，它可以有许多名字，唯独不是人们口中的规则。

    道非人们强加赋予的东西。

    它比天地形成的早，超越宇宙洪荒，不拘时空。

    空山有许多话要说，张开嘴却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要敬畏的就是所处的这方世界。”空山说。

    他觉得打宁玉的那一下很没道理，强求宁玉这些更是没道理。

    她还是个孩子。比他见过的最小的小师妹年纪还要小。

    小师妹整日嬉笑怒骂，这小姑娘却根棵野草似的，低低矮矮却也偏生长成挺拔模样。

    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罢了。何必强求呢？这是一张白纸，第一次画上去什么就是什么，要消除痕迹只能画的更多，说的更多。

    “杀戮。是毁灭一个世界最好的办法。”他盯着宁玉，“剑不是用来杀人的。至少修士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。”

    他不想从小姑娘嘴里听到‘剑能不能杀人’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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